『難道……沒有其它辦法嗎?』
 那是不坦率的少年認真祈求的眼神,他這輩子只見過一次。在那天,那個他不得不放棄自己所愛的日子裡。
 『就是沒有……其他辦法。』
 少年老成的臉上掛著不悔的毅然,顫抖的手象徵的是違己背意的決心。
 那是一個沉重而緩慢的午後。


 喜歡的東西--美式足球、叫做"Devil Bats"的高中美式足球隊、死黨三人練習的時間,還有那個一頭金髮,總是咬著泡泡糖像個活動軍火庫的四分衛。

 兩人的視線交錯著,黑髮少年緊緊握拳,緊緊握拳,直至掌心沁血。他想要逃離從對面投射而來,等待、不想放棄的迫切視線。好刺人的眼神,穿透少年的心與意志,一次一次。
 不要這樣,這會讓我無法貫徹我的堅定;少年心意已決。


 『……死胖子你出去。』
 劃破沉默,金髮少年冷冷地這樣說,對著旁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超大型同學。
 『可是、蛭魔……武藏他……』
 眼淚簌簌地掉,填滿聲音的是哽咽與懦弱,勉強擠出的字句是他希望得到驅逐令赦免的哀求。

 『快滾出去!死胖子!誰叫你在那裡哭哭啼啼的?!』
 像是發怒地,他舉槍將少年轟出門外。這是他們平日常見的情景,移動碉堡的四分衛。
 殘暴的傢伙,蛭魔妖一。


 少年摔上教室的門,伴隨碰撞聲而來的是氣沖沖的表情還有沉重金屬落地的聲音。
 跟平常隨便、半開玩笑式的生氣不太一樣,說不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金髮的這名少年失去冷靜。真難得,他心想。


 夕陽的餘暉灑進教室,紅橙橙的光線照在只有兩人對峙的沉默空間裡。好沉重、好沉重。
 隱約聽到門外少年依然啼哭的聲音,顯得渺小,顯得遙遠。他們沒有心思再想這麼多了,一切,必須現在定奪。

 『說什麼也一樣是嗎?』
 少年開口。第一次地,槍不離身的他在賽場之外的地方放下了手中的武器。
 即使如此、即使如此,勢局已定。
 他已經輸了,在他們的第一場比賽裡,在武藏離開球場的那個時候。


 『說什麼也是……』


 說話中斷了,為的是突如其來的親吻。
 感受到經過造型的金髮帶刺的騷動;隨身長佇火藥硝煙的味道;他喜歡的泡泡糖些微帶點甜度的氣息,還有那對蒼白薄唇意外柔軟的溫暖觸感。

 啊,多麼戀眷。

 最後的慰留,最後的kiss good-bye。
 親吻前的0.1秒,視力所及是渲染成紅色的教室,對應於它的綠色制服外套,自己被拉起的工作背心,還有瞬間逼近的那張臉上,教他痛徹心扉的那個難過表情。


 喜歡的東西--像惡魔一般尖尖的牙齒;像惡魔一般尖尖的眼睛;像惡魔一般尖尖的大耳朵;像惡魔一般,從頭到腳都像是惡魔化身的那個金髮少年。



 『對不起。』
 有多想擁抱他,多想回應他?
 對不起,只要推開他就什麼也不剩了。對不起,只知道壓抑自我的老成少年。
 
 握住那雙細瘦骨感的手,使勁地、不捨地。

 然後放下。


 沉重的東西--至愛,還有無怨無悔的等待。

 傳達心意需要的是什麼?不是言語。
 死老頭,你要趕快給我回來。

 知道這樣就足夠了。

 這是他們高中生涯的第一個春天與最後的春天。被午後的餘光印染得通紅的校園,寫在電視機旁的夢想誓言,沒有機會踢完的球賽,不用說再見與再見的人。


 暫停,上半場倒數1秒,時間在這裡,停止了。



待續(060423/18: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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